神经病
04
我回到家调出了成清河的信息，或者说不用我刻意去查，因为在S市成清河这个名字，代表了成家的辉煌和不可一世。成家是黑道起家，到了成清河的手中已经发展成了S市经济命脉的中流砥柱，算得上是黑白两道通吃。
曾经的成清河在S市几乎是神祇般的存在，我有幸在公司的年会上见过他一次。那时的成清河还不是现在的模样，他意气风发的站在台上讲话，俊秀精致，仿佛是一个天然的发光体。但我知道他那美丽夺目的外表下一定隐藏着一颗蛇蝎般的心肠。
我想起了我初次见到他时心里曾有过的羡慕和憧憬，那时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，有一天我会在一家疯人院见到这个曾在S市呼风唤雨的人物。
第二天我又来到了那家疯人院，这一次我先去查了成清河的信息。和我意料的一样，资料上显示的并不是他的本名。
程卿是成清河在这家病院的名字，除了名字之外他的信息一片空白，简直就像是整个人的存在被完全的抹杀掉了一样。
据我所知，这也是成家的官方说法，他们说成清河在独子成白萧死后离开了S市去了国外。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这个传言，包括我。
现在看来那些所谓的真实早就隐藏在了迷雾中，而真相反倒让人看不清楚了。
“你在这里干什么？”
小少爷冷不丁的出现在我身后，我拍了拍胸口看了看四周，“成清河呢？”
怕小少爷不清楚，我又加了一句，“我是说你爸爸去哪了？”
“他不是我爸爸！”小少爷激烈的反驳道，他轻笑的指了指最右边的房间，“他被关起来了。”
“他为什么会被关起来？”
“因为他是个神经病啊。”
小少爷像看白痴一样盯着我，让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，“他为什么被关起来了？”
小少爷用手比了个梳头发的姿势，“因为有人抢了他的梳子。”
我又想到了小少爷和成清河之间的诡异对话。
莫名的凉意让我赶紧转移了话题，“今天的故事可以开始了么？”
“我讲到哪里了？”小少爷歪着头想了一会儿，“哦，对了，是小哥哥告诉我说，我不再是他的七七了。后来我十八岁了，生日那天小哥哥送了我一件礼物，那是用三块石膏打磨成的心，上面都写了一句话，Ti Amo。我问小哥哥这是什么意思，小哥哥吻了吻我的额头，告诉我说，等你长大就会知道了。”
“其实我没有告诉他，我是知道的，那句话的意思是——我喜欢你。”
小少爷的眼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，就像永远不会熄灭的火焰，明丽张扬又美艳。
“后来我跑去了他的房间……”
小少爷停顿了，看到他面颊上的红晕，我隐约猜到了之后的事情。
“那天晚上，我们做了。因为是第一次，我们都很生涩。我只记得我很疼，因为疼痛，我咬着小哥哥的肩膀，在他的背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痕迹。小哥哥咬了一口我的唇，让它流出鲜血。我疼的皱起眉，也咬在了他的唇上，我们唇齿相接，嘴里满是血液的腥甜。”
这真是个糟糕的初体验，我在心里这样评价到。
“离开他的唇，我舔了一口唇上的鲜血，笑着对他说，小哥哥，这算不算是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我感觉到一个热乎乎的东西突然硬了起来，戳在我的腿间。小哥哥欺身压了上来，还是松弛的地方又一次被他填满，他笑言，“这才算得上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。”
“一夜放纵的代价就是我趴在床上痛的直不起腰来，但我依然装成没事人的样子和我的父母一起享用早餐。可能是我奇怪的坐姿引起了父亲的注意，父亲问我怎么了，我暗暗瞪了小哥哥一眼，咬牙切齿切开了盘中的鸡蛋，没事，腰疼。”
我被故事中小少爷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，不禁想要从他那里听到更多的故事。
“和所有热恋中的情侣一样，我们激烈的缠绵拥吻，做了很多恋人之间该做的事情。让我意外的是，小哥哥的技术始终没有提高。虽然这样说会伤到他的自尊，但我觉得我和他的床上体验实在算不上好，那太疼了。”
小少爷的声音淡了许多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这个问题，我甚至有了一个很阴暗的想法，也许他的小哥哥是故意在让他经历这些疼痛。
“其实这样下去也挺好，我可以让他骗我一辈子的。哪怕没有一辈子，多骗我一会儿也是好的。但是我们的事情被我父亲发现了，是小哥哥脖子上的吻痕暴露了我们。父亲大发雷霆，要把小哥哥赶出去，我抱着小哥哥倔强与父亲对峙。他是我的父亲，我不能对他不敬，但是我也不能离开我的小哥哥。”
“我的固执让父亲忍无可忍，他终于下达了最后通牒，要么放弃小哥哥，要么就放弃他和我的母亲，滚出这个家。我沉默了，小哥哥也沉默了。我觉得很痛，那大概是我一生中做过的最艰难的决定，但是我不后悔。”
因为这句话我深深的叹了口气，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他做出了另一个决定，那他会不会过的更快乐一点。
“我放开了抱着小哥哥的手，在父亲母亲惊喜的目光下，对他们磕了三个头。然后我扶着被父亲打得遍体鳞伤的小哥哥，毅然决然的离开了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。我听到我身后母亲的哭声，我的父亲一边安抚着母亲一边对着我大喊，你走了，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了。”
“但是这些我都管不了了。”小少爷苍白的唇勾起了一个毫无血色的笑容，“我知道我对不起我的父亲母亲，但是我不能不要我的小哥哥。我扶着他让他倚在我身上，然后拂开了几缕黏在他额前的发丝。他颤抖着握住我的手，小少爷你后悔么？现在回去还来得及。”
“后悔么？”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，“我没有回答他，只是看着他的笑容，那是可以让我放弃一切的笑容，小哥哥，从今以后，我就只有你了。小哥哥沉默了很久，握着我的手松了又紧，是啊，你只有我了。”
小少爷放弃了被他咬的鲜血淋漓的指甲，转而拿出一把小刀熟练的划在了他白`皙的手腕上，看着他手腕上的累累伤痕，我沉默了。
“我扶着小哥哥一步步离开了我的家。不知道为什么，我的眼睛湿乎乎的，温热的液体不停的落下，沾湿了我的脸，一路都没有停下。”
我握住了他纤细的手腕，吻着他腕间的伤痕，直到再也尝不到血液的腥甜才彻底放开。
最右边的房间突然被打开，我看到成清河从里面走了出来。他长到腰际的头发不知被谁给剪短了，只到肩膀的黑发乱七八糟的落在他的肩头，那张美丽苍白的脸上还带着青青紫紫的伤痕。
“爸爸，你的梳子掉了。”
我看到小少爷朝他跑了过去，他将断成两半的梳子递给了成清河。
成清河从小少爷的手中接过梳子，他什么也没说，只是拿起断了的梳子梳理他的头发。
我张张嘴刚想说什么，却看见成清河站在那里，无声无息的哭了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