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经病
05
回家以后我一直在想成清河的事情，整个人被搅得心烦意乱，我索性放弃不再想了。
再去的时候我看到小少爷依旧坐在花园里等待着我，就像是等待久别重逢的旧友。我发现自己很喜欢他的笑容，明艳灿烂像阳光一样照在身上，令人渴望的温暖。
“你来啊。”小少爷笑着把手中修剪过的白玫瑰别到了我的耳边，努努唇问我，“那是什么？”
我拿下耳边的白玫瑰，花瓣轻柔的触感留恋在指尖就好像是面前的小少爷年轻美丽的脸庞，“成清河，不，我是说那个人呢？”
我用手中的梳子比了一个梳头发的动作，小少爷冷哼一声，“你爱上了一个神经病。”
听他这样说，我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，变戏法一样将身后的草莓蛋糕递给了他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？”小少爷接过蛋糕，吃着甜点的样子快乐的像个孩子。
大部分男人都不喜欢吃甜食，但在我经过蛋糕店看到橱窗里的草莓蛋糕时，竟莫名觉得那个小少爷会喜欢，于是我就买了来。
“我想听你的故事了。”
小少爷吃完草莓蛋糕，盈盈的望着我露出了孩子般调皮的笑容，“我跟小哥哥走了，离开了我的家。我住进了小哥哥的家中.那里很小，却载满了我的幸福，因为小哥哥就是我的幸福。那时我一边读大学一边打工，小哥哥也尝试投简历到别的公司，然后去那些公司面试，可他总是无功而返。”
我能想象那个场景，但是如果两个孩子没有了物质的支撑，仅仅依靠所谓的爱情又能走多远呢？
“小哥哥告诉我他总是在面试的时候落选，即使有公司录用了他，也会在下一秒把他请出去。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。但我没有说只是觉得难过，父亲，你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手段来逼我回去？”
盯着我腕间的手表，小少爷舔了舔嫣红的唇，“我的银行卡被父亲冻结了，不过我出来的时候，身上还有一些现金和几个奢侈饰品。我将它们卖了，换了不少钱存进银行。我将它交给了小哥哥，希望他能自己创业。”
“后来呀，我做了一件事。”小少爷望着我露出了一个调皮至极的笑容，“你一定想不到我做了什么，但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，我都做了些什么。”
我忍不住戳了戳小少爷的脸，“小调皮鬼。”
“直到我大学毕业，小哥哥还在一些小店里打零工，我知道他的能力不仅于此，他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。我想，我要去找我父亲谈一谈了。”
小少爷的声音突然低了许多，眼神有着深沉的感伤，“两年了，我已经两年都没回过我的家了。我的父亲老了许多，见到我的时候他很惊喜。我却很难过。看着他的白发和微微佝偻的脊背，我咬紧了唇，原来他再也不是我儿时以为的那个无所不能的父亲了。”
“父亲没问我来做什么，他只是看着我，反复地说，回来就好。我忍不住抱住他，想到儿时轻松的将我抱起，让我在他的肩头仰望天空的父亲已经老去。我哭了，我说，爸爸，我错了。他也哭了，像小时候那样抚摸着我的头，他说，七七，你回来就好。”
说到这里小少爷吸了吸鼻子，但是他的眼中没有泪水，“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有人叫我七七了。我多想在他怀里再撒一次娇，可我不能，想到来到这的目的，我没来由地心虚。踌躇良久，我终究还是说出口了，父亲的脸上除了愤怒更多的是不可思议，他举起手又放下。我跪在地上，求他放过小哥哥。”
听他讲到这里，我忍不住叹了一声，“痴儿。”
“父亲看了我很久很久，最后还是叹了口气，我知道他是答应了。他靠在椅背上，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，他挥挥手让我走。在我转身的刹那，他说，儿子，我死都想不到，你会用亲情来算计你的父亲。门在我身后关上，隔绝了我和父亲，也割断了我在这个家的所有。我想，我再也回不去我的家了。”
我叹了一口气想要安慰，却不知道从何说起，毕竟这不是我的生活也与我无关。
小少爷咬了一口指甲，脸上勾起了一个艳丽至极的笑容，“我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，最终在一家西餐厅停下了脚步，不是我忍不住诱惑。而是我看到了他，我的小哥哥。他一身高定，看上去俊美风流，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女人，小哥哥正对她呢喃细语。我不知所措的望着这一幕，原来我的小哥哥除了我之外也可以对其他人如此温柔。”
“我想我要相信他。”小少爷又重复了一遍，“我应该相信他的。我的小哥哥不会这样的，也许是商业应酬。虽然我这样告诉自己，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跟着他。我看到他带着那个女人去了商场，小哥哥给那个女人买了很多东西，包括新款的chanel包包和衣服。那个女人娇笑着偎依在小哥哥的怀里，小哥哥拥着她，男俊女美，本是天生一对，却刺痛了我的眼睛。”
“小少爷……”我忍不住出声阻止却被他打断。
“听我讲下去。”他这样说，“小哥哥开着豪车，亲自把那个女人送回了家。然后他来到了一家公司，这是一家我极其熟悉的公司，近几年来它腾空出世一直在打压我父亲的公司。原来是他！我不明白，我的小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做。我在那里一直坐到了傍晚，直到我看到他从那里走出来。”
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？”小少爷笑出了声，“我看到我的小哥哥穿着我每天见到的那身衣服，一脸疲惫的向着我和他的家走去。我咬了咬唇，还是忍不住上前拉住了他，也扯碎了我的美梦。”
“小哥哥很惊讶，直到我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他，我大声质问他，为什么？然后我看到他的表情由惊讶变为了漫不经心的冷漠。最后，他笑了，他说，既然你看到了，那我就不骗你了？没错，就是你看到的这样。”
“我不能理解。”小少爷捂住了脸，细小破碎的声音从他的指尖传了出来，“我不能理解。所以我执迷不悟的望着他，依旧心存希望，我说，小哥哥，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？你是骗我的对吗？”
小少爷突然伸手捂住了胸口，压低了声音，“听了我的话，小哥哥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，对，就是这里，很痛很痛。我痛得蜷缩了成一团，他用鞋尖抬起了我的下巴。然后弯下腰来看我，让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，那是刻骨的仇恨与厌弃。”
“为什么？你想知道为什么吗？那我就告诉你吧。也许你还记得，不，你应该不记得了，毕竟在你们这些人眼里，其他人都是低贱地尘土根本不值一提。你知道么，当年你们家失踪的那个管家，就是我的父亲！我亲眼看到你的父亲杀死了我的父亲。当时我就躲在床底下，父亲的尸体挡住了我，让我的世界从此再也没有光亮。那一刻我就发誓，我一定要报仇，我要让你们家付出代价，而你，我的小少爷，你就是你们家的软肋。”
“小哥哥嗤笑着看我，脸上是满是赤裸裸的厌恶，你这个傻子，我告诉你吧。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，都让我无比恶心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，笑容嘲讽，你以为是你主动发现了我？真是傻子，其实我早就玩腻了你，所以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你知道这一切的表情了。现在看来，你果然没让我失望。”
小少爷深吸了一口气，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艰难的说了出来，“小哥哥踩住了我的手指，看着我痛苦的样子放声大笑。他说，你放心，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什么是地狱的。然后他不再看我，我的小哥哥一步步走出了我的世界。”
我沉默了，似乎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太过苍白。我们之间陷入了诡异的窘境，直到成清河出现才打破了这份窘迫。他被剪得参差不齐的黑发已经高高挽起，一眼看去美如贵妇。
我将手中的新梳子递给了他，成清河没有接过我手中的木梳。
他握紧了手中只剩半截的木梳，仔细的用那双美丽空洞的眼睛打量着我，然后绽开了一个美艳至极的笑容，“我的梳子早就掉了。”